似是行将就木的干瘦老妪。
“微臣,见过贤妃娘娘。”慕惜辞低下眉眼,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她,这时间竟也罕见地多了些许局促。
她捏着指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索性瞅着女人手中的食盒,半晌生憋出一句:“娘娘……是来看望南安王的吗?”
慕诗嫣突然安静下来,她茫然又无措地张了张嘴,良久才泄出声凄然苦笑:“后悔……又有什么用处吗?”
慕惜辞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的小院,她只记得待她甫一跨过那道尺余高的门槛,抬眼便瞅见了那刚自马车上下来的、身着宫装的妇人。
她不知自己心中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滋味,那边宋纤纤闻言,却倏然笑开:“将军觉得呢?”
“同样的,毒酒太过引人注目,我送不来。”
——她想拉上害了她腹中孩子的恶人一起。
“此外,”女人的眼睫不受控地打了颤,她死死捏着掌中手炉,那力道大得她指节都泛了白,“如果可以,我想在死前再见我娘一面。”
“左右也没剩多少活头……我都习惯了。”
“——这样安排,你可觉得还好?”
丁点不落。
她知道她没有多少日子能活了。
小姑娘在她那派笑意之下失了言语,片刻后拱手侧身让出了大路,二人错身刹那,她忽然福至心灵:“娘娘!”
后悔选了这么条,再回不了头的路。
“……那么,”小姑娘的声调顿了顿,“眼下你还有什么心愿吗?”
“二堂姐,”半垂着鸦睫的小姑娘陡然出言截断了她的恭维,“你后悔过吗?”
一条绝路。
屋外的风雪打着旋儿灌进喉内,寒气荡得她腹中生凉。
“茶刀于我而言,这时候用着只怕是比剔骨尖刀还要趁手合宜……如此,就麻烦你了。”
虽不似阿姐那般倾国绝世,却也担得起一句清水芙蓉、小家碧玉。
“……娘娘聪慧。”
“——她既下定了心思,那我自然就只能给远儿送行了呀。”
“对啊,送行。”女人点了头,声线犹自是那派自如轻松,“将军不是才从里面出来吗?”
“——三妹妹,那太晚啦。”
“但我可以给你开一副寻常人喝了并无异常,习武之人沾了便会手脚失力的补药。”
少顷后女人大约是察觉出她的沉默,于是稍显不自在地蜷了蜷缩在裘衣之内的手指,试图开口打破这片死寂:“说来,还未恭喜过三妹妹,此番既得了封赏,又成了咱们乾平的……”
“只要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东西,我可以尽量帮你办到。”
“至于你娘。”小姑娘抬指点了点榻上小案,“今儿是腊月廿八,再过半个来月就是十五上元。”
“我还有些话,想要与她说。”
“……利器进不得宗人府。”慕惜辞淡声盯着眼前茶台,目不斜视,“我只能给你送来把分茶饼用的茶刀(未开刃)。”
女人倒也没逼她。
“小慕将军,宋纤纤不是那等心中装得下苍生大义的女子。”
“不及将军。”提着食盒的宋纤纤笑意盈盈。
后悔听信她娘,后悔强行攀上了墨书远,后悔放弃了一切曾真心对待过她的人……
慕惜辞闭目无声叹息一口,慕诗嫣闻言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:“心死之人,常日食不下咽,身子那还能似从前那般。”
“算不得。”慕惜辞摇头,继而不待慕诗嫣有所反应,便先起身再度撩开了那重棉帘,“我走了,你好自珍重。”
女人回头,脚步微顿:“怎么了?”
慕诗嫣闻声微微挺直了背脊:“……那就请三妹妹,替我寻一把趁手刀子来罢。”
“您恨祝家吗?”慕惜辞屈了屈指头,指尖卡在掌心,留下两道浅浅白痕。
所以她注定要拿此生去恨祝家。
宋纤纤压低了嗓子,言讫面上重新漾了笑:“好了,小慕将军。”
“风大雪寒,将军快回府罢。”
妈的,好复杂,我心情好复杂!!
狗女人宋纤纤,狗女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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