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了很久,想帮林伶计划一下脱身的法子,脑子却如一团浆糊,在不同的事件中来回撕扯。
顿了会,他突然起身,把踏步梯搬到书架边,踩着上到最高层,把其中一格堆放着的那摞书外移,伸手探进书后。
这一格的背板,是做了夹层的。
炎拓摸索着移开夹层,缩回手时,手里多了册厚厚的本子。
重新坐回桌边之后,他把册子正放到台面上。
这是一本硬壳的笔记本,32开大小,本子已经很破旧了,但九十年代中期,曾经流行一时,里头的纸页都分了不同的颜色,或淡紫或浅绿,印着不会妨碍落笔行字的花卉图案。
在这笔记本簇新的时候,纸页上还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,但现在,二十多年过去,本子通身也只剩下纸张的腐味了。
翻开硬壳,扉页的那张,有只很小的白色书虱匆匆爬过,而略显发黄的纸页上头,有几行娟秀的蓝色水笔字。
【坚持记日记,让它成为伴随一生的良好习惯。这是生命的点滴,这是年华逝去之后,白发苍苍之时,最鲜活灿烂的回忆。】
落款:林喜柔。
炎拓随手翻至一页。
1997年3月12日/星期三/晴(植树节)
今天是植树节,买菜回来的时候,我看见小学生们扛着小树苗、在老师的带领下上山种树。
听说今年种树特别有意义,因为香港回归,是回归树。
人也是挺好玩的,给树这么多名头,树可不知道,只顾着往上长就是了。
今天也是我带着心心搬出来住第十天。
有时候想想,是不是给心心起错名字了,小名叫“开心”,可自打她出来之后,我一天也没开心过。
我瞎想什么呢,这是大人的破事,跟女儿有什么关系。
想小拓了,那天离家出走的时候,小拓被李双秀带出去玩儿了,一气之下,只抱了心心走,也不知道小拓这几天,吃得好不好,睡得香不香。
想想小拓真是可爱啊,心心刚出生的时候,小拓被带来看心心,我满心以为,会是小哥哥小妹妹相见,特别温馨。
没想到小拓皱着眉头,很嫌弃的样子。
憋了很久才问我:“妈妈,妹妹怎么这么丑啊?”
笑得我肚子都疼了,是真疼,刚生完嘛,我说:“刚生出的小孩儿都这样的,长着长着就好看了。”
小拓显然不相信,过了会又没憋住:“妈妈,妹妹是个秃子啊?”
差点把我笑岔气了。
真是个傻儿子,将来你有了自己的小孩就知道了,刚生出来的孩子,本来头发就少嘛。
晚上的时候,接到大山的电话,说是明天要来跟我谈一谈。
明天就明天吧,药买好了,我已经做好准备了。
我只回了句:“你一个人来,这是咱们夫妻之间的事,你敢带她试试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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