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夫察觉到他,连忙起身。
薛灵祈走近一步,看见床上的人紧闭双眼,形容憔悴极了,才不见了半日,却像是地狱里走了一遭。
他只感觉全身血液凝滞,迟了半晌,才疾步过去,缓缓在榻上坐下来。
“她怎样了?”他低声问,嗓音沙哑。
“少夫人受了伤,又呛水,元气大伤。所幸楚大人安排及时,小的已经给她处理过外伤了,现下只差将高热退下去。”
孙大夫说着,提笔写了个方子,燕小乙拿着药方急忙熬药去了。
“侯爷,这里霉味呛人,您当下最需要休养,不如先回去……”孙大夫斟酌着问了一句。
还未说完,就见薛灵祈眼色如刀锋般投过来,他闭紧了嘴,索性也出去了。
石砌的墙壁密不透风,有冷凉寒意钻入骨髓。火光黯淡,照在墙角蛛网上,在宁晓芸脸上投下细密阴影,将她小巧的脸悉数笼住。
薛灵祈抬腕,慢慢伸手去摸她的脸,摸到了一脸的泪痕,微凉而滑腻。
他眼中猝不及防滑落一滴泪。
不多时,燕小乙将汤药端进来。
一旁的金羽卫悄悄抬眼,看到薛灵祈伸手接过了药碗,吓了一跳。
定远侯竟会亲手给人喂药?
虽说早有耳闻,定远侯曾怒发冲冠为红颜,但今日亲眼见到仍是难以置信地惊呆了。
薛灵祈将宁晓芸扶在怀中,接过药碗。
他抬起瓷勺递到她唇边,汤汁顺着唇角流下来,濡湿了衣衫。
薛灵祈眉头越皱越紧。
他打从十二岁能上马的时候就四处征战,纵使受伤再重,他也会拼命抓住一切能好起来的机会,哪有被人哄着喝药的时候,自然也不知如何给人喂药。
他神色凝滞,试探着伸出手,覆上她的秀发,迟疑道:“等病好了,本侯还给你煮酒酿圆子。”
宁晓芸眉头松弛了些,嘴唇微微松动。她昏睡中仿佛很委屈,秀眉紧蹙,伸手拽住了薛灵祈的衣角。
宁晓芸做了一个奇怪的梦,梦见年幼的事。
盛夏六月天,空气却微凉潮湿。她跟着薛伯赤脚走在田埂上,穿过莲叶田田。
晨雾弥漫,娇红的荷花初绽,她弯腰下摘了一朵荷花,笑嘻嘻地把花送给薛伯。
“薛伯,你看,花开得真好。”她咯咯笑着,稚嫩的嗓音如银铃清脆。
薛伯拉着她的手,和蔼地笑了笑,朝她身后的男人摆了摆手。
“要照顾好芸儿啊。”他声音温暖。
接着,薛伯把她的手交给了那个身影模糊的高大男人,他瘦削的手轻拍了拍他的肩。
“我走啦,你们要好好的。”薛伯佝偻着背,慢慢走向浓雾深处。
宁晓芸回眸,莫名眼角湿润。她恍惚一下就长大了,背后的男人忽然搂住了她的腰。
她被箍得有些难受,不由得埋怨道,“你要护着我,不能让我委屈。”
可那人并不说话,只是攥住了她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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